芒种已过,又是一年麦收时节。
公路上匆匆行走的联合收割机由前段时间的南下,纷纷变成了北上。从这些“南征北战”的收割机的轰鸣中,我感觉到了老家里那片麦田收割的日期已经日益临近了。一个月前我回到老家看望父母的时候,父亲就叮嘱我说:等到了收麦的时候你可要家来啊!我赶忙答应着,心里知道,干了一辈子农活的父亲,毕竟七十多岁的人,如今麦收时确实需要帮手了。不像以前的麦季,每当我询问回家助收的准确日期时,父亲总是委婉地说:没有空你就不要回来了。
其实,自从毕业后到城里参加工作的二十五年里,每年的麦收季节我都要回家助收的。这几年的麦收,家家户户都使用了联合收割机,回家帮助麦收,也就帮助装运一下粮食而已。不像以前的麦收,要用人力、畜力或者是半机械化作业。劳动量的减轻,倒是缺少了以前过“麦口”的滋味,这麦收也算是有一点简单了!
自打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,麦子就成了我们这一带鲁南农村人家的主粮。麦子的收成关系到全家人一年的口粮问题,所以麦收的重要程度就可想而知了。农村中的三夏与三秋,是农活最忙的时候,而三夏时间紧、任务重,常常是多雨的时候,如果遇到连阴天,无异于“虎口夺粮”,那份紧张劲就甭提了,简直就是像“过关”一样。所以,过去管麦收时节叫“过麦口”。
那时,大约离麦收还有一周左右的时候,每家每户都要在自己的地头,把成熟的麦子薅掉一片,整理平坦后,撒上陈旧的麦糠,用碌碡轧实,作为打麦场。接下来就是用磨好的镰刀,动员全家人一齐上阵,到麦地里去割麦子。通常是每天晨起就要出工,趁着早上凉快的时候,到地里去割上一段时间。回家吃过早饭后,再到地里大干一番。午饭后,一直会在地里干到天快黑的时候,才能回家。割麦子是一件异常辛苦的活。头上有烈日在考晒,地上的热风在蒸腾,金色的麦浪在太阳下是那样地炫目耀眼。在这样的环境下,不用劳动就会大汗淋漓,更何况人要弯着腰,左手揽抓着麦秆,右手用镰刀,一刀一刀地去割。割麦前要事先选一把长而且柔软的麦子,一分为二,用穗头的那一端相互交*,拧成一个结,叫做打腰子。将割下的麦子,一把一把地放到腰子上,达到一定数量时,再捆扎结实,这才成就了一个麦个子。一般人一天也就是能割个几分或者半亩地的样子。一个麦季,一家人大约要割上四五天或者更多的时间。一天下来,谁都会腰酸背痛,浑身无力。说实话,谁也不愿意干,但是作为利益攸关的人,谁也必须得咬着牙受过去。
到地里收割时,还要带着运载的工具,以便在返回的时候把捆好的麦个子运回场里。然后用铡刀一个一个地铡下去,把麦秸和麦穗头部分开。麦穗头部分用于打粮食,而麦秸部分则用于打麦草。越是烈日当头,
如火如燎的时候,越要到场里去翻晒麦穗或麦秸。等到晒得透了,再用牲口拉着碌碡到场上去转圈打粮。牲口拉着碌碡在场里转圈,我们则可以趁机休息一下,看到上面打轧得差不多了,再赶忙用麦*子把底下的翻上来,等到上下都打遍了,这头遍麦子算打完了。把麦穰挑到一边垛上,然后再打另一场。所有头场的麦子都打完,用折子一圈一圈地存好后,再把堆积起来的麦穰摊开到场上,继续打轧一遍,叫做打二穰或者捞二穰。然后,才轮到晒麦子或者是打麦秸。打下的麦秸和麦穰垛在一起,就成了麦穰垛,留作喂牲口和冬天家里的烧柴用。至此麦收的环节才算宣告结束。那份辛苦,只有亲自参加劳动的人才能体会得到。那时在电视里、报纸上看到人家机械化收割的镜头,真是羡慕不已。不用人工收割打场了,该是多么的享受啊!
后来,拖拉机的运输代替了人工和畜力拉的地排车;割晒机的使用渐渐代替了用镰刀的功能;脱粒机在场里的轰鸣取代了牲口拉动的碌碡。而近些年,联合收割机又取代了那些个别环节的机械。在麦地里转上几圈,麦子就哗哗地从机仓里流淌出来了。每当这个时候,大家都会无数遍地重复着毛主席说过的话:“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”。
对于一个生在农村,长在农村,外出工作后又没有脱离过麦收劳动的人来说,我感受到了农业的发展,体会到了时代的变迁,也真真切切地见证了每一年麦收的变化。这变化天翻地覆,这变化让人欢欣鼓舞,这变化让人感慨万千!又是一年麦收时,我已经做好了随时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