据报载,某地一所学校在校园内设置群狼的雕塑,美其名曰是“教育学生挺直腰杆做人,切勿如林黛玉般的哭哭啼啼”。然而,窃以为,哭乃是人类的天性,是永远都不该被扼杀的。
哭,乃是一种天赋人权,任何人都有权享用;它是最真实的情感宣泄,是有情商之人不可或缺的。其实,何止是个人,即便是一个民族,一个时代,它们都有哭泣的权力。
最容易让人哭的,是国事沦丧,是妻离子散,是绵绵无绝期的战争。“野哭千家闻战伐,夷歌数处起渔樵”,这千家凄惨的恸哭,是平民百姓对战争的控诉;“人不寐,将军白发征夫泪”是戍边将士对远方亲人的思念;“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”,文人骚客的亡国哀思,也深深植入了每一寸土地,连花鸟都伴之痛心、垂泪。
随手翻开诗词典籍,这关于哭泣的词句比比皆是,从某种程度上说,这种悲哀,似乎已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。是我们这个民族过于多愁善感,还是无数次的打击另我们心力交瘁?
“最是仓皇辞庙日,教坊犹奏离别歌。垂泪对宫娥。”一个堂堂的一国之君,留给后人深刻印象的,却只有在被幽禁时垂泪、写诗的情境。不错,那是屈辱,是沉痛,可这屈辱和沉痛又缘何而起呢?再看看近代,看看英法联军在圆明园点起熊熊大火时,那些满清的官吏在干些什么呢?也许有的,早已拖家带口地连夜出逃;有的,也只能在远处无奈地垂泪。于是,他们留给后人的,是一把火,一腔泪,一堆残石, 一份刻骨铭心的屈辱与沉痛。
就这样,我们的民族,断断续续,哭了千年。哭是真实的,但,千年的哭泣,就会异化成怯懦、苟且,如今的我们,除了守候这种文化,又能从这悲悲戚戚的历史中,领悟些什么,警醒些什么呢?愿志士的泪不会白流,愿历史不再重演!
人类,还有一种“商”始于天性——情商。“问世间,情是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?”也许,有一种东西可以回答,那就是泪水。织女想念牛郎时,“终日不成章,泣涕零如雨”,其中的相思之愁谁能破解?深深的闺阁中,有红颜正为易逝的青春哀叹:“雨横风狂三月暮。门掩黄昏,无计留春住,泪眼问花花不语,乱红飞过千秋去”。真是人无情,花亦无情。由此,我突然想到为何曹雪芹潦倒一生,却坚持著述那本原欲使闺阁昭传的 《红楼梦》,为何林黛玉的形象在世人心中总是那么的生动可人。
真该感谢那些男性的文人,在那封建保守的年代,还能窥探到女子心灵的一隅,冲破重重叠嶂,发出旷远而嘹亮的呐喊。
当这些古人的泪,汇入长江,流入黄河,被炎黄子孙饮啜时,我们是否感到有些沉重呢?
我想回眸历史,对那些流过类的人说,我们哭吧,哭吧,这不是你们的错,错的是那个社会,整个时代,而对于我们,不会让泪水白流,不会让历史重演!
其实,哭泣与坚强并不矛盾,正如奥尔珂德的《小妇人》中所说的:“眼因多流泪而愈清明,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。”
于是,那群狼的雕塑可以休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