朋友看了家里摆设,说太单调。还说家里总得有些花花草草,才显得有生机,才显得温馨,才有生活的味道。否则,总跟寓居旅舍似的。
别人不说倒好,就像一个一直被你无视的缺陷,突然有一天被人关注,无限放大开来,你的心里也会跟着无限放大开来。进进出出,左看右看,总觉那里不协调。似乎原有的东西,突然被人挪走了似的空空荡荡。总要补进来才好。
以前,总因着了自己的闲散。自我标榜说,家就是放松心情,扫除外界阴霾,卸下一身戒备的舒适温馨港湾。视规整家务井井有条、纤尘不染为浮云,总觉太过刻意反而违背了生活的本真。花花草草就更麻烦,一不小心让它“香消玉殒”,可不也是暴殄天物!
话虽如此,即使不是一个精致的人,但喜欢花草之心,也跟普通女人无多大分别。惯常也会生了羡慕和贪婪之心,偶见亲戚朋友家有盆好看的花儿,便央了来抱回家。跟着施施然地窃喜一阵子。之后,在你的担忧、焦急、殷切、无奈、叹息中,慢慢枯萎、凋零。原先的几盆花儿都先后重蹈覆辙地、蔫蔫儿地死掉了。一直在纳闷,难道它们也在遵循“橘生淮南则为橘,生淮北则为枳”的迁徙法则?
最终只剩了一盆芦荟,无论怎样地冷落漠视,都衔着一抹绿,不肯退却。好像在和万物萧条的冬,绞扭着、别着劲儿似的。让人心里好生过意不去,犹如一个盛情难却的邀约,偏偏你又注定了的要辜负。
看着都有些惭愧,芦荟生在这里,可真是明珠投暗了,就像过去的良将难遇贤主一样,白白虚耗了他的生命热情。尤其是现在,春天来了,室外春光旖旎明媚,草木竞长,一片枝繁叶茂。仿佛一夜之间,春的气息就弥漫了空间的每一个角落,充斥在空气的每一粒分子中。芦荟受了感染似的不甘落后,铆足了劲儿似地绽绿吐翠,叶片莹润厚实,一扫冬日的枯干晦涩。让人在旁看着,也情不自禁跟着眼明亮起来,心畅快起来。
如此一来,可真让人“春心”萌动,且一发不可收拾。
从办公室姐妹们那里搜罗了三个品种的吊兰:
(一)金边吊兰
这种吊兰最特殊之处,是长长宽宽的叶子,通身泛着淡淡地嫩绿,唯独叶子边缘叶色稍浅,呈淡淡黄色。看上去像是镶了一道金边儿,别致而雅道。虽名为吊兰,可并不真的垂下来,相反,它的新叶都是直直地、心无旁骛地往上长。只有老叶铺展开来,似乎托着在自己天空里,轻舞飞扬的新生力量。一代又一代,一茬儿又一茬儿。
如果你细心观察,你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,就是老叶略显深绿,且都铺展着;而新叶都是嫩嫩地绿,且都姿态昂扬,竞上伸展。看在眼里,心中也有淡淡感慨,花草的世界,也多像人生啊。所谓“初生牛犊不怕虎”,青春总是神采飞扬、无所畏惧,拼了命地向往,那未知的方向,拼尽了一切力量蓬勃向上。而经历了一定的岁月,经历了一些世事的中年人,则平和沉稳了许多,不事张扬。敛去轻易写在脸上的情绪,低调而静默。一如着花盆里的吊兰,周而复始,新叶到老叶,稚童到中年。
(二)翡翠吊兰
呵呵,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,只因它的叶子,除了刚出土的嫩芽儿外,都是深深地翠绿。这种吊兰的叶子,相对颜色较深,叶片较厚较宽,给人感觉比较饱满。叶片很少垂下或平着铺展。他们似乎对生活怀着十二分的热情,片片力争上游,竞相繁茂。如果养的好,通常蓊蓊郁郁一丛,远远看上去,像一团翡翠琉璃球,格外喜人。
这种吊兰还会长出长长的茎杆,伸出盆外,匍匐着垂下来,末端通常会顶着一小簇吊兰叶片,宽度和莹润度都要略逊于盆中的。如果这种茎杆伸出来的多的话,在花盆四周绕成一圈儿,和盆中风景遥相呼应,颇有些众星捧月的意味儿,也是一道独特而靓丽的风景。
(三)金鱼草吊兰
不太清楚,为什么叫了这个名字。但它却是这三个品种里我最喜欢的。和前两种吊兰不同的是,金鱼草吊兰的叶和茎泾渭分明。细细脆脆地茎杆从盆里伸出来,茎杆小小的骨节上往往对生着薄薄脆脆,略呈椭圆,顶端稍尖细的叶片。
它极易成活,随手折一截儿茎杆儿,随便插在泥土里,只要保持湿润,他都可以生机蓬勃,有时候甚至超出了你的期待。这种吊兰最好用高一点的白色或红色的盆栽种,要求高度,只因这种吊兰可以一路迤逦蜿蜒、曲折延伸,细细长长的,颇有些如瀑秀发或依依垂柳的味道。婀娜多姿,风情万种。尤其是冬天,当室外一片萧条冷寂,进得屋来,迎面花架俨然一堵翡翠墙,一片绿意葱茏、娇脆可人。真可谓室外品类荒芜瑟索寒,屋内翠色葳蕤如春暖。
最喜欢它,没有别的理由,只因它总是是茁壮繁茂的,有可以成林成瀑的壮观与豪情。那两种吊兰如果是小家碧玉的拘谨与羞涩,那么它便是大家闺秀的端庄与大方。仿佛它的生命热情就是那“黄河之水天上来”,波涛汹涌而势不可挡。只要温度适宜,水分充足,它便忘我的疯长,内里孕育的生命热情总是让你感动而又始料不及。正如一个纤纤弱弱的柔女子,秀外慧中、外柔内刚。在你担心岁月的风尘,会淹没了她生命的活力与热忱时,她总是给你柔韧蒲草般顽强的惊喜。
人也好,物也好,总是易日久生情。朝夕相处中,不经意间它便融入了你的世界。工作闲暇之余,除了侍弄文字,大多时间居然也留给了这些“绿”来。每当它绿意勃发、精神抖擞时,你会跟着欣喜雀跃;每当它略有小恙时,又跟着揪心揪肺,生出丝丝缕缕不安与挂牵。又被人笑起“花痴”来。
不仅如此,除了这三个品种的吊兰,又陆陆续续谋来了月季、栀子花、野生幽兰和金银花……心里怀着小小的期许,哪一天,我这里会成为一个小小的花园。即便花朵寥落,但那份情致在;即便不见蜂飞蝶舞,但那种意趣生。
到那时,可真有“闲看庭前花开花落,漫观天外云卷云舒”的恬淡与静谧。陶渊明《归去来兮辞》:引壶觞以自酌,眄庭柯以怡颜。倚南窗以寄傲,审容膝之易安。虽是东施效颦般的镜花水月,可那种“掬花木入室,适一朵尘心”地自斟自饮,依然让人流连而沉醉。
虽无法在“景翳翳以将入时”,“抚孤松而盘桓”,但总能在烟火红尘领略回味“云无心以出岫,鸟倦飞而知还”地熟稔与眷念,可不也好?